情变

上中学的时候曾经疯狂喜欢武侠，学着写的一篇小说。版权归少轻狂所有，未经许可请勿转载。

夜已深，月微明。
看着窗外斑驳的月影，听着隔壁妻子的叹息，柳轻狂似乎有些呆了。
自从由于练功走火入魔而瘫痪在床这两个月来，他已经渐渐承认了残酷的现实：曾经纵横中原的洛阳武林大豪，以“狂风剑法”驰誉江湖的柳轻狂，已与废人无异！
他也曾试图凭借自己的内力疏通脉络，但每次都是适得其反，就像掉进了巨大的泥淖，愈是挣扎自救愈是陷溺越深。最后竟然浑身渐失知觉，全然无法动弹了。
他已经逐渐抛掉了生的希望。
也许他有太多的不满，更有太多的不甘，但已无从发泄，也无处发泄。因为一向温柔娴静的爱妻小曼在他瘫痪之初尚对他十分关心、温言劝慰；而当尹恒到来后，小曼对他的态度竟越来越冷淡。

那日清晨，柳轻狂从噩梦中惊醒。
几缕惨淡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溜进房间，使他一阵头晕目眩。过了好一会儿，柳轻狂才看清小曼与一个白袍男子站在自己的床前。
白袍男子一抱拳，道：“柳兄，多日不见，小弟尹恒看你来了。”
柳轻狂听到“尹恒”这个名字，眼角不由自主地微微跳动了几下。他怎么不记得尹恒呢？——那个自己年轻时的情敌！
当年，柳轻狂和尹恒同时爱上了小曼。经过几次惨烈的决斗，柳轻狂终于使尹恒灰头土脸地滚出了洛阳，自己抱得美人归。
后来，听说尹恒机缘巧合得到了一部医书，这些年，竟成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医。只是——现在，他来做什么？
柳轻狂看向小曼，眼神中充满了疑惑。
“是我请尹先生来的。”小曼温柔的眼波扫向尹恒，“请尹先生诊治一下你的身体。”
尹恒微笑道：“那我先给柳兄把把脉……”
柳轻狂看着他的笑容，突然感到一阵慌乱恐惧——那是幸灾乐祸的笑，那是志得意满的笑！
他蓦地大叫一声：“不，不！你们都给我滚出去，滚出去！”

自此，尹恒成了柳家的常客。
柳轻狂始终没让尹恒诊视过他的瘫痪之症。
尹恒每次走进他的房间，都让他用言语堵了回去，然后换来的是小曼的一顿白眼。
看上去尹恒与小曼之间似乎没有什么，但柳轻狂不是傻瓜，从他们两人的眉来眼去之间不难发现，自己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，并且渐渐如火如荼，偏偏自己已经无力阻止。
柳轻狂只有尽量地保持平静，尤其是在尹恒面前，他还会装得若无其事甚至十分开心。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对手：柳轻狂是不会轻易服输的！
然而，他的心却在滴血。
他觉得，怒火已在自己的胸中积蓄燃烧得太久了！

一阵衣袂破风声将柳轻狂从回忆中惊醒。窗前有白影一闪而过。接着，柳轻狂便听见有人走进隔壁房间的脚步声，然后就听见小曼轻声道：“你来了？”
一个男子答道：“我来了！阿曼，想我了吧？”
“嘘！小声点，恒哥！”小曼道。
柳轻狂上齿紧紧咬住下唇，似乎便要咬出血来，心中恨道：“好小曼！好尹恒！你们这一对狗男女，果然……果然……”
以前，他颇以自己远较常人耳聪目明为傲，现在却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瞎子，变成一个聋子，看不见、听不到这些让自己忍无可忍的事情，就此安安静静地了此残生！
只听尹恒道：“阿曼，据我观察，他的内力反噬会越来越厉害，不出一月，他苦修二十多年的阳刚内力便会把他的五脏六腑烧成一堆灰烬。根本用不着我动手，一个月后，我就会名正言顺地成为柳家的新主人！哈哈……阿曼……”
一阵衣衫窸窣声传来，小曼轻声哀求道：“恒哥，不要这样！不要……啊……唔……”
柳轻狂只觉一股怒血猛地冲上了自己的头顶，双臂狠命一撑，便想跳起身来抓住桌上的长剑，去杀了他们两人。但终究只是将长剑碰落到了地上，自己却“咕咚”一声跌下床去。
在柳轻狂如牛一般的气喘声中，小曼和尹恒走进了房间。
柳轻狂抬头望着他们两人，眼中如要喷出火来。如果目光能够杀人，他们只怕已经死过千百次了。
小曼似乎不敢直视柳轻狂，她低下头道：“你不该这样的，轻狂。我们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，难道你还不满意？你还想怎么样？”
“他想怎么样？哈哈”，尹恒笑道，“现在他只是一个活死人，他还能怎么样！”尹恒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柳轻狂，一字一字道：“当年，你把我像狗一样赶出洛阳的时候，我就发誓，我还会回来的！我一定要看着你得到报应！”
柳轻狂把目光投向小曼，却见小曼站在那里就如石像似的一动不动，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，显然对他的内心惨痛无动于衷。
刹那间，柳轻狂对小曼终于心灰意冷，再不抱任何使她回心转意的幻想。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，愤怒的火焰直欲破胸而出。
忽地，他大叫一声，猛地抓起地上的长剑，身子如离弦之箭扑出，匹练一般的剑光笼罩了尹恒的周身大穴。
尹恒身形闪电般一动，袍袖一下裹住了柳轻狂的剑身，随即手臂疾速旋转起来。
柳轻狂只觉长剑仿佛刺入了空处，尹恒的袍袖便如旋涡一般带动得长剑脱手飞出了窗外。
柳轻狂双拳一摆，正待猱身复上，却听尹恒道：“柳兄且慢！”
柳轻狂道：“你——有何话说？”
尹恒道：“在你杀我之前，我必须先告诉你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，那就是，‘狂风剑客’柳轻狂——又站起来了！恭喜你，柳兄！”
这句话猛地使柳轻狂清醒了许多。他低下头，看着自己曾经毫无知觉的双腿站在地上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小曼向他走近两步，眼里闪着泪光，道：“尹先生说，你有痊愈的可能，但这些年你事事顺利，一遇打击竟然如此消沉，只有激发你本身的潜能，才能渐渐复原。所以……所以我和尹先生才想到了这个计策。你，你不会怪我吧？”
尹恒深施一礼，道：“冒犯之处，尚乞柳兄见谅。小弟决非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，等你痊愈，我或许还会光明正大地向你挑战！小弟就此告辞。”
尹恒转身走向房外，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。不太伟岸的背影看起来却异常高大。
柳轻狂也不知心里是感激还是惭愧，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尹恒，但终究还是僵在半空，口中讷讷，寂然无言。
(完)